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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:Exhibition(下)

第五章:Exhibition(下)

绝望是什么颜色的?子清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。

然而她终归还是知道了。

原来啊!

那是一种希望下一秒自己便会得救的颜色。

昏暗中带着希望的颜色。

昏暗的地下室,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。

因为折磨的太多,子清已经快忘记自己到底受过多少折磨。

但她内心一直思考着,回忆着。有一种东西一直在那在她心中,那种东西叫做挂念。

她在挂念着一个人,是什么?

似乎是自己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。

但她忘了......

她不知道自己在地下室关押了多少天。

只是等她突然有点清醒时,她已经离开了囚禁她的地下室。

她的身子轻飘飘的,似乎可以一步飞入云端,于天地间,自由到能随意地酣畅淋漓。

当真正逃脱了曾经的噩梦,她却不知道如今该干些什么。

她回头望了望。

那个工厂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,是那些人被屠宰的惨叫,如同一头头畜生被屠杀。

她疑惑地歪了歪头,有人杀人?她的仇人死了?

没有怨恨,没有仇恨,也没有兴奋。

她似乎忘了自己到底该干些什么,什么都不知道,但似乎又什么都知道。

而且她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,她的内心开始躁动起来。

是什么呢?

夏虫在低吟浅唱,夜晚草丛中的露珠被月亮的光辉披上一层圣洁的透明。

而子清看到的只是一个颜色单调至顶的灰色,一切如同失去了色彩,整个世界在子清的眼中透露着无尽的空虚。

我是谁?我从哪里来?我该往哪里去?

子清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的身体有那么轻,仿若一根鸿毛,随时便可飘然升天,随风而行,随风而止。

但是这种自由不是空灵,而是巨大的空涨。

子清望着四周,身处的空间辽阔而无味。

孤独......无尽的孤独如同潮水一般轰轰隆隆地涌现,在她的内心中,压缩,膨胀,压缩,膨胀。

整个人如同被世界抛弃。

世界在旋转,太阳放出刺眼的灰色光芒。

光芒化作一道道铜墙铁壁,冰冷而刺骨地将子清与人间分离。

秋坟鬼唱 鲍 家诗,恨血千年土中碧。

风来了,无根之风,飘乎而来,呼之而去。

命运如同一条条锁链捆住她的身体,裂解她的灵魂,巨大的因缘像一只巨大的手掌将她一直往前推去。

仿佛天地有一个声音在她身边耳语:

“尔等不可久久停留,世间再无尔等安身立命之地!”

话音刚落,一阵凄厉的风声带着万万千千的惨叫,混着无尽的绝望,裹挟着她,向远方飘去。

......

不知过了多久,她来到了一座城市,这儿裹挟着她的风终于减弱了很多。

或许是因为人气的旺盛,子清停留了下来。

但城市仍然是一片灰暗,本来五颜六色的霓虹灯,闪耀着灰色的光线,人们的衣着,皮肤都如同在老照片里洗过一样,是没有了生机的色彩。

但他们都是正常的,没错,都还活着。

子清仿佛和人们不处在同一个维度。

子清就那么呆呆地立在一个红绿灯下,整个人如同一具毫无感情的玩偶,空洞地看着来往的行人。

她似乎没有了感情......

直到有一天,子清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两道人影。

是一对姐妹。

她们年龄不算大,大概是初中生左右的年龄,她们手牵着手,蹦蹦跳跳地向子清方向走来。

子清木然地注视着那对姐妹,空洞的眼神似乎出现了一丝丝波动。

那对姐妹中,像是妹妹的女生头扎一个双马尾,随着身体一甩一跳,看起来十分活泼可爱。

而姐姐则是披散着长发,看起来温柔而雅和。

子清似乎想到了什么,身体一阵剧烈的颤抖!

“喂,别跑那么跳脱,要小心点耶.....”那位看似姐姐的人,看着活蹦乱跳的妹妹有点无奈。

刚刚她的妹妹甩开了她的手,在前面左蹦蹦右跳跳。

万一摔着了怎么办啊.......

谁知世界就有这么巧的事。

当妹妹经过子清的时候,脚步一滑,浑身重心往前倾斜,就要向前摔去!

子清下意识地伸出手,正要扶住那个摔倒的女孩。

结果那个姐姐先行一步,抓住了自己妹妹后背的衣服。

“我说!你这疯丫头怎么不听话!说的话就是不听!”那位披发的女生开始劈头盖脸地训斥她的妹妹。

“嘻嘻,姐姐,我再也不敢了!”妹妹双手合十,偷偷吐了吐舌头,向她姐姐道歉。

说完,就拉着她的姐姐快速走开。

......

子清仍然保持着伸手接人的姿势,她的身体,心灵被重重一击!

姐姐......姐姐......

一声姐姐如同黑夜的一线光亮,敲开了内心的黑暗!

子清内心剧烈颤动起来,无数记忆画面疯狂地跳跃在她的眼前!

从她的牙牙学语,到长大成人,一切的一切,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相陪至今。

姐姐........

“啊啊啊啊啊!”子清抱着脑袋尖叫了起来!

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完成!

重要到她可以为之献出生命!

妹妹....妹妹!

对!我有一个妹妹!她她她!!!!

子南!

我的妹妹叫子南!

她她她!!!

在重症监护室!

子清瞬间睁大自己的瞳孔!她要去找自己的妹妹!她的妹妹还在重症监护室!她要去救自己的妹妹!

她什么都想起来了!现在她要问一下她如今在哪!

“喂!请问......”子清拍向一个路人,正准备问清自己在哪时,她停住了!

她惊恐地看着自己拍向路人的手,生生穿过了其身体!

怎么回事!她的手......

子清的手穿过了路人的肩膀,如同穿过了空气一样。

子清心中涌起一阵不妙的预感!

她接着触碰了几个路人,结果如先前的路人同一个结果....

莫非......

子清呆呆地看着自己近乎惨白的双手,内心涌起巨大的绝望。

其实......她已经死了?

她并没有活着逃离那个地下室?

子清重新打量自己,这才发现,原来自己已经**,全身一丝不挂。

然而她并没有感觉到燥热或是寒冷,连赤足站在地上,都没有丝毫的磕痛。

原来......自己已经死了啊......

如今这个样子又怎能救得了自己的妹妹?

再一次,再一次,子清陷入了绝望。

多么残酷的世界,给人一丝光亮后,狠狠地再次将人推入了深渊。

绝望,寒冷,凄凉的漩涡扼住了子清的咽喉,恐惧无助的大浪将她整个人拍进森冷的海底。

她哭了,哭出声来了。

鬼的哭声极尖极细,就像一只被掐住喉咙的黑猫,撕扯着沙哑的喉咙。

无数的指甲划玻璃声,充斥着整片空间,希望在这里彻底破解。

谁来.......救救我。

谁来......救救我。

然而无人应答,也根本不可能有人应答。

绝望是一座小岛,无人会应答你,只有命运的大海呼啸的声音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子清不再哭泣,她缓缓的站起身来,空洞的眼神再也没有任何光芒。

她就那么看着,看着人来人往,看着太阳朝升西落。

她彻底绝望。

........

今日的天气略微有些阴沉,暮霭沉沉,遮蔽住了大半部分蓝天。

虽说是早晨,但黑压压的乌云如同下午一般。

快要下雨了,气温十分闷热,气压沉重,整个人的心肺如同被一块巨石给压得喘不过气来。

人行道上,无数的人奔于活计,无人注意世界的风云无测。

子清仍然木然地站在街道上,**着身体,看着路人,路人面无表情地穿过她,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方。

一阵凉风划过,从未感受到寒冷的她突然打了一个机灵。

唔?

子清神智恢复了片刻,便看到一个白衣年轻人向她走来。

宛若白玉一般温润的脸庞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柔和的眼神注视着忙碌的世人。

他似乎与身边的世人不在同一个世界,子清甚至能看到他的身旁翻起一条条红色的波纹。

红尘如烟,轮回如笼。

他就那么淡淡地划过子清的身边,如风,如云,一人悠然而行。

在经过子清身边的时候,子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幻觉。

苍茫之气,带着厚土玄黄向她扑面而来。

无尽的黄沙,数万年历史沉重的气息像是一条咆哮的苍龙,携带着风霜,裹挟着苍老,震撼着整片天地!

这种幻觉来的快,去的也快。

只是一瞬间,子清醒再次回到了人世。

她的眼中露出了敬畏的神色,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感深刻地告诉她:刚刚那个青年不是凡人!

那个青年似乎慢慢地瞟了她一眼,眼中闪过一阵复杂的光芒,就悠然而去。

“他看到我了!”子清心中闪过一丝亮光,无尽的绝望瞬间被点亮!

她望着就要远去的身影一阵焦急,再不过去就没有机会了!

她疯了一般向青年跑去,张了张口,说出了一句经典台词:

“你......能看到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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